早上一位北京的朋友给我打电话：“昨天我老公战友，上午喜得龙凤胎，俩宝一个六斤，一个六斤二两。下午媳妇因为羊水栓塞没出得来重症监护室，晚上五点送进了太平间。一天经历了大喜大悲。” 一向善于安抚人的我在那一刻竟然词穷，稍事停顿，她接续下去：“媳妇的娘家妈妈瘫坐在医院的椅子上，对着我一直哭着念叨‘我的女儿没了，我的女儿没了……’她的老公更是哭得没办法站起来，必须要人扶着才能勉强走出医院。”我只能深叹一口气，不知道该如何表达心中乱糟糟的情绪，只好劝她“既然事情已经这样，你也别太难过，安抚好老人的情绪吧。”继而，她略带悲戚地答道：“可是你知道吗？一听到医院说要给二十万的赔偿金，一整天没动静的婆婆，那会儿简直要把医院的房顶喊塌了，并且一直坚持钱全部归夫家所有，幸好这个战友是个明白人，做主把这钱全都给了娘家人。你说人都死了，钱有什么用？你即便是给他一座金山，也没办法弥补他心上缺掉的那一块儿啊。” 听到这些，我心中翻腾着一阵阵波动与唏嘘。我一直以为这样的故事只应该发生在电影里，然而它却实打实地闯进了现实。无论如何，作为至亲，这样的行为都让旁人觉得难以接受甚至寒心。这世间的恶意与算计来得竟如此横冲直撞，蛮不讲理。作为旁观者，有太多的无能为力和只能藏在心里的哀惋叹息。 我不能否认，钱真的是个好东西，你有钱，就可以不必为了五斗米折腰，就可以不屈尊于人，就可以坚持自己的原则，就可以维护自己的自由，保持独立的人格。但钱也真心坏，把有些人的良心都勾坏了，就好像那个婆婆，连亲情都可以舍弃了。我想，如果这样的人出现在我的生活里，我一定会有多远躲多远，毕竟道不同不相为谋。 《甄嬛传》里有一句话我特别欣赏：放不下荣华的人，终究成不了大气候。败到众叛亲离的，大都是利益熏心，锱铢必较的人。有时候，与人恩惠，比全都贪为己有要好得多。 在电视台工作的时候，有一位非常聊得来的同事，离职后的两三年，我们关系越来越好，虽然因为地域的原因常常不得相聚，但联络从未淡去。得知我创业失败被合伙人坑走了所有存款，她一声不吭直接转了5000块给我，并且告诉我：“钱不用急着还，先稳定下来，不够再跟我说。”从那时起，我便认定了这是一辈子的朋友。 她的豁达不仅于此。因为她和先生两人收入都不错，于是他们在婚后主动承担起了照顾两个家庭的责任。朋友本身家境不错，但是先生的原生家庭比较困难，而且先生的弟弟家收入也非常一般，至今仍带着8岁的儿子和父母挤在60多平的两室一厅里。朋友为了老人生活方便，经常为婆家购置电器和其他生活用品，并且主动向先生和婆婆提出，婆家的房子留给弟弟，他们放弃继承权。深明大义的举动让婆家上上下下无一不佩服，也因此，家里大大小小的事，婆婆都爱听她的意见。朋友跟我讲：“钱嘛，又带不走，那么小的房子，我们既住不着，也不缺那几万块钱，倒是弟弟家，是真的缺那笔钱，只消两三个月，我就可以把那个钱赚回来，何必为难他们呢？再说我们俩工作忙，平时也多亏弟弟家照顾父母起居，何乐而不为呢？亲人之间计较得太清楚就失了亲情了。你说人生在世能活多少年？好好珍惜亲人间的缘分，总比为了几个钱老死不相往来得好。” 画家的一句话让我格外有共鸣：我总觉得，积累财富，是为了把人从三餐一宿的危机中解放出来，去读书画画、去写字种花、去做饭泡茶。寻找历史和信仰，了解文学和艺术，去追寻那些生命中熠熠发光的更多可能。而不是打更大的麻将、住更大的房子、开更好的车、搜集更多颜色的名牌包，在无休止的攀比和虚荣中不得超生。 每当太阳新升一次，我们活在这世上的时间就又少了一天，树叶儿抽出新芽，草窠里野花招摇，轮回不变，只有我们在慢慢变老，这空下来的时间里，与家人、爱人相守相护、心有所依，比任何事情都来得更重要，一切都将归于沉寂，又何必将过多的精力放在身外之物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