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拜托我找的人找到了，但我怀疑她是假扮的。”

　　这名身着金纹红底长袍的人向她恭敬地鞠了一躬：

　　“她说她是光明教会的圣女奥菲利亚，可是她连希望女神的教义都说不上来。”

　　如果爱丽丝的本体在这，她的表情可以说是很丰富了；但眼下的她真的只有眼，两颗眼球同时发出了一声轻笑：

　　“她长什么样？和前任圣女的差距会很大么？”

　　理事长朝她看了一眼：

　　“17岁，蓬莱人，水红色头发，琥珀色眼睛，巫师族人；正因为长得一模一样，我才怀疑她不是真的圣女。”

　　“所以，灵界那边还有其它消息么？”

　　看着两颗提问的眼球，理事长像是对此早已习惯般，平静地说道：

　　“一切都好，财务报告正常，我们位于泰芙努特教皇国的分部也招揽到了不少新人，最出彩的一位，要属来自克罗索的玛格丽特...”

　　就在他还准备再继续说下去的时候，爱丽丝突然打断了他的话：

　　“我这边还有点急事，假如不出意外，今年结束前，我会找到一个位格不亚于圣者的神使。”

　　“那是最好。”说着，他抬起袖口，看了一眼通讯手环：

　　“希望您能早点回来。”

　　说着，他拂袖一抹，身影消失在了树荫中。

　　爱丽丝的两颗眼球顺着最短路径回到了公寓里，她活动了一下关节，见房门还保持着关闭，于是悄然松了一口气。

　　她没有注意到的是，在那扇门的后面，坐在书桌旁边的米迦眼睛重新恢复成了正常的瞳色，却仍看着她之前离开的方向，良久，才在纸面上写下了几行中文。然后，他看向了放在自己手边的银色戒指，在把它戴上食指的瞬间，一道清辉从中射出，照映出了一个正方形的窗口。

　　当中浮现出了一个画面，而仅仅是看到这画面的瞬间，米迦的瞳孔就不由得一缩：经典的穹窿顶建筑，样式上类似于伊斯兰教建筑，其四周各有一座白色钟楼坐镇，一道复古鎏金栅栏将它与外界区分了开来。

　　这是德兰特学院。

　　但最令米迦感到困惑的是，给他戒指的红发少女很显然是有离开心灵领域能力的人，但她并没有选择逃走，而是假装猎物潜伏在十二名受害者中间；也许，她也发现了召唤仪式中的谬误，但她有把握自己一定能活下来，所以没有拆穿‘人形病毒’伊索。由此看来，她只会是一个隐藏的强者。

　　‘不是女人’又是什么意思，难道她身后的组织是女巫的茶会吗？什么样的法术或者说宗旨才会只允许女性加入，又是什么样的目的令红发少女向米迦发出了邀请函？

　　米迦的眼睛微微眯了起来，他倒要看看这个组织究竟是干什么的。

　　...

　　随着时间越来越接近年末，许多人投入了忙碌的节庆工作中。

　　各式各样的纪念品、小吃与神奇物品被摆在了街头，各家门户前也都挂上了涂抹着各色颜料的幽灵面具；这些面具并不是给活人戴的，而是留给那些在圣战中牺牲的战士们的。

　　传言，在家门口放上与近三代逝者数量相当的手工面具，就可以在满月夜中抵御各种地下亡灵生物的侵袭。

　　但也有个别人不遵守这个规矩。

　　两个在街上追踪打闹的孩童一路从邻坊镇的面包店跑到了圣物纪念墙，其中一个脸上长雀斑的直接从告示栏上取下了面具，戴在自己脸上。

　　“亚当，你要死啦！”

　　另一个绑着发髻的小女孩惊呼道：“我明明是来找你问问题的，可你怎么突然像撞鬼了一样躲着我，还摘下了一个面具？”

　　说着，她又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又气又恼地说道：“就算你当场变成一只幽灵，我也还是会找到你的，可别忘了，上回买圣典的钱你还没还我，别想抵赖！”

　　“胡说，我还活着。”那个名为亚当的孩子嬉笑道：“我当年可是在硫磺峡谷签订过‘荆棘圣约’的传教士，怎么可能因为区区一件诅咒物毙命？”

　　“啊，虽然是假的，但还是好可惜。”这个小女孩哀叹道：“如果我也可以进入灵界的话，就能找到我的姐姐了。”

　　听见这话，原本还笑容满面的亚当突然变得严肃了起来：“不会的，洛丽塔，你的姐姐一定是因为其他的事情才没有回来。”

　　“但是前段时间我听姐姐说，邻坊镇上出现了一件很恐怖的命案，她还骂那个嫌疑犯是废物来着。”

　　“你说什么？”亚当的声音小了下来，他四下里看了一圈，然后压低了声音：“你没有告诉其他人吧？”

　　“唔...”洛丽塔的表情显得有些困窘：“可刚才有个长得很漂亮的、红眼睛的阿姨问我姐姐的下落，我本来想隐瞒的，但我根本控制不住...”

　　“等等，你说她是红眼睛？”小男孩面露惊惶。

　　“是的，有什么问题吗？”洛丽塔疑惑地歪了歪脑袋：“我没有见过她，可是她说了一句神什么来着，然后我就忍不住告诉了她姐姐之前去过的地方，但是在说完这句话后，我就后悔了，然后我就遇到了你...”

　　“那坏了，从现在起，我们不能回家了。”亚当正色道：“你和我先去姥姥家避难。”

　　两个孩童在街上逗留的同时，五十步之外，一栋乔治亚风格的庄园外响起了叩叩的敲击声：

　　“开门，查水表。”

　　温和有礼的女性声音透过门板传了进来，但门后的人却没有正面回答她的问题，而是带着明显遮掩意味地说道：

　　“请回吧，小姑娘，我们都只是普通人，我的丈夫是一个退休的铁匠，而我也只是一个安分守己的老教授。”

　　“放心吧，只是例行检查而已。”柔和的女声再次响起：“附近的民众反映，生活用水不够干净，怀疑是哪里老化腐蚀了，所以我想来您家里的后院看看，不收费的。”

　　门后的人态度很明显出现了动摇，三五秒的静滞之后，门呲呀一声打开了，一个白发苍苍、面色憔悴的女人从门后探出了头。

　　在看见门前只有一个目测二十岁上下的精灵族女人之后，她的脸上出现了慈蔼的笑容：

　　“这么晚还在外面工作，真辛苦啊。”

　　“您也是，这么晚还不睡呢？”

　　一个身高一米七的女人从门外走了进来，她有着一头柔顺的黑发，两只血红的瞳孔格外引人注意，唇边露了一小截虎牙；与血族的外表不符的是，她只背着一个书包，里面装着卷尺、手电筒、几截水管和一本记事簿，身上也穿着背带裤与灰衬衫。

　　扶着拐杖的老人给她让开了道路，自己坐在了旁边的安乐椅上；女人则径直往后院走去，她一边走，一边询问道：

　　“老太太，请问您的丈夫在哪里？”

　　“哦，他在房间里和孩子们睡觉呢。”苍老的声音从身后响起：“你得小点声。”

　　“好的。”

　　女人微笑着比了一个ok的手势，轻手轻脚往后院走去；当中摆放着一桌茶几和一方花圃，还有两只蒲团，这些东西看上去都很久没用了，落了一层灰；她很快在角落里找到了洗手台与水表箱，拉开箱门，就着灯光认真地记录起来。

　　而在她身后，一颗面黄肌瘦的头颅正面无表情地凝视着她，这头颅的脖子一路从安乐椅的身体上跟到了后院里，宛如一条柔韧度惊人的面条，却丝毫没发出怪声。

　　女人窸窣的笔尖停了下来，她把头伸得更里面了，像是没有看清那串数字，喃喃自语般说道：

　　“对了，老太太，我可以问一下你的姓名吗？我叫科罗娜。”